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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80后一代境遇描述的一个最广为传的段子是:
 
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
 
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
 
我们还未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
 
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工作需要竞争上岗了;
 
当我们还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
 
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
 
当我们没有进入股市的时候,傻瓜都在赚钱;
 
当我们兴冲冲地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成了傻瓜;
 
……
 
【注】资料来源于网络。
 
然而当80后奋力背上房贷、战战兢兢过上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后回头一望,还是会暗自庆幸,不用跟90后、00后一起卷......
 
改革开放后这几十年来,波谲云诡,一代人一代命。用一句催人泪下的话来说就是:个人的努力很重要,但主要还是看历史的进程。
 
一、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跟成功相关的多数因素是个体无力改变的
 
人类社会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社会地位的不平等。可以将这个社会地位理解为综合的社会结果,比如收入、财产、权力、健康、社交等等。个体始终追求的目标就是获得更好的社会地位,通俗地讲,就是成功。
 
那么社会地位不同(不平等)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共识是,不平等是由个体先天(Ascribed Attributes)和后天(Achieved Attributes)两种禀赋共同造成的。当众多关注汇聚在先天禀赋和后天禀赋如何造成了社会不平等时,社会环境(历史进程/机遇)在不平等形成中的作用却常常被忽视。
 
你问一个企业家他为什么会取得成功时,大多数人会侃侃而谈,他/她做对了哪些哪些事情,但只有那些最聪明的人会说:“我运气还不错”。
 
我们现在将社会环境因素考虑进来,重新构建不平等的分析框架(见表1)。
 
从个体层面,出生前即先天的因素比如基因、性别、种族和家庭出身是无法改变的,而出生后即后天因素如教育、努力程度、得到的帮助、职业等则可以改变。比如说,个体可以通过改变努力程度、教育水平来克服先天的劣势,实现向上流动。
 
社会环境一般来讲比较稳定,以个体出生时间为标准从两个维度分析:出生前的社会环境——个体出生前已经形成的结构化的社会环境,是历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个体出生的特定地点和时间下社会环境的总和,比如个体出生时一切的经济、社会、文化、政策环境,个体无法改变;个体出生后的社会环境——个体在生命历程中经历的环境,个体可以改变的可能性实际上也非常小,除了极少数人(比如革命家)可以改变社会环境外,个体对环境的改变力量微乎其微,他们只能去适应社会环境的变化。
 
二、机遇是什么?
 
我们这里讨论的机遇,就是社会层面的环境因素,就是上表中的第二栏。社会环境对个体成长具有重要的影响。个体出生前的社会环境,比如出生地点、出生时的人口环境(与出生时间有关)是个体生命历程的起点,不同的出生地点和出生时间可能奠定个体一生中完全不同的发展机会,所谓的“输在了起跑线上”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个体出生后的社会环境影响是全方位的,既可能影响获得社会地位的途径和机会,也可能会直接影响收入、财富在内的经济福利分配。
 
机遇有什么特征呢?
 
机遇是不直接影响生产力的、外生的、不受个体控制的社会环境因素,不同社会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机遇。所以社会环境带来的机遇也是社会不平等形成重要来源之一。
 
影响机遇不平等的社会情境对个人而言具有不可预期性、无规则性、不可控性、不可解释性和突发性的特征,比如自然灾害、社会变革、政策变化、出生高峰等。2020年的疫情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2020年的股市又改变了多少人的经济轨迹!
 
三、机遇是如何产生的?
 
社会环境是因时因地而不同的,所以时间和地点则是机遇产生的两个基本维度。
 
“生不逢时”讲的就是出生时间带来的机遇。对出生在什么时候产生的影响最著名的讨论是“伊斯特林效应(Easterlin Effect)”。
 
伊斯特林在对出生高峰和出生低谷的人口现象研究中发现,出生年份对个体生命历程中的机会产生重要影响,因为出生队列规模与个体之后经历的关键事件比如入学、结婚、进入劳动力市场息息相关,队列规模越大,个体面临的社会资源的竞争越激烈。出生队列的相对规模会影响队列成员的终身福利。
 
出生地点对个体成功也至关重要。地点可以提供发展机会,当然也可能成为发展的限制。个体出生在经济发展水平高、社会福利好的地区,则赢在了起跑线上,出生地甚至影响到之后一生的机会。
 
一个出生在发达国家的人享受高质量医疗卫生、教育、就业等资源的概率要远远高于一个生活在非洲落后国家的人;一个同等条件的女性的社会地位在瑞典肯定要高于在印度。
 
当然,个体后天的生活地点也可以通过迁移来改变,不过这种改变的发生又是因人而异的。
 
个体出生后所经历的社会环境变化也是机遇产生的来源。不可预期性、偶然性、突发性和无规律性的社会环境会影响到个体发展。
 
后天的社会环境也是通过时间和地点两个维度对个体的发展产生影响的。出生时间不同,所经历的社会发展阶段不同,经历的人口、经济、政治、文化环境不一样,经历的政策、社会事件也会有不同,比如70后、80后和90后经历的则是完全不同的社会环境,境遇也当然不同。居住地点不同,所面临的政策不同、就业机会不同、人口环境各异,比如生活在北上广和生活在小城市的差异。这些因素共同作用于出生在不同时间和地点的个体,形成了机遇不平等。
 
四、机遇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人而异的
 
外部社会环境带来的机遇是个体不可控的,但是机遇可以跟个体先天和后天的因素产生交互作用,对不同特征的人产生不同的影响。比如在在体力劳动占优势的农业社会,男性有生理优势,社会地位更高,而到如今的信息社会,非认知能力和沟通能力更为重要,加之随着社会对人力资本要求的提高,女性获得了同等的受教育机会,甚至超过了男性,女性的优势则愈发体现了,在很多方面比男性做的更好。
 
虽然机遇具有地域性,或者说空间不平等性,但是个体可以通过一些途径寻找机遇、改变机遇,迁移流动则是一个重要的方式,当然,也不是人人想迁移就能迁移的,迁移流动可能又受制于个体先天和后天的因素影响。而且,有些机遇的空间不平等是不能通过改变居住地弥补的,比如一些就业、购房等公共服务政策依托的是户口/身份,而非实际居住地。
 
有些机遇,比如政策,看似是所有人都可以从中受益的,但往往是具有某些特征的人可能从中获益更多。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一些敢冒风险、能力强、会抓住时机的人,通过市场途径“下海”经商、个体经营、开办私营企业等积累了大量财富。而不敢冒险的人则错失了积累财富的机遇。
 
当然,有时候机遇真的是一个非常随机的因素,也许一些个体选择本身并不是为了抓住机遇,但碰巧赶上了好的时机,从而获得了更好的回报,比如买房早晚、比如刚好遇到了股票市场的牛市。
 
结语
 
作为一个80后,见证和亲身经历了很多80后与机遇的故事。80后虽然成了“一代人”的称呼,但实际上85前和85后是不一样的。如果要比较,85前则是赶上了时代发展的列车,他们与75后一起享受了中国入世的红利,在金融、IT等高回报行业的扩张期占据了核心位置……
 
而85后,经历了中国第三次出生高峰,未赶上国家的公共福利房分配,进入劳动力市场后遇上房价快速上涨,二孩政策,未来的4-2-2家庭(4个老年人1对年轻夫妇2个孩子)等等。
 
这个时代,对年轻人而言,也许更难成功了。但是,不管怎样,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如果非要给开头那句催人泪下地话加一个催人奋进的尾巴,那么应该就是:如果个人不努力,什么历史进程都不重要了。
 
参考文献
 
靳永爱、谢宇.机遇不平等:概念、机制与启示.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本文作者:靳永爱、李婷
 
责任编辑:李婷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教授
 
图文编辑:庄溪瑞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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