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诗灵

“生儿养女一辈子

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柴米油盐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随着“丧偶式育儿”、密集母职等母职困境从私人领域走向公共领域，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模式和性别角色观念受到社会的关注和质疑，儿童生育的经济压力、照料压力和社会经济的快速变迁使大部分母亲面临着职场女性和家庭妇女双重身份所带来的母职困境，母亲落入深深的时间饥荒中，在某种程度上也陷入了自由全面发展受阻、生活本真逐渐消失的状况之中。

母亲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她们有多少欢笑、哭泣的时间和无言的无奈……

母亲一天的时间分配

2018年，国家统计局开展了第二次全国时间利用调查，覆盖11个省（市），调查对象为抽中调查户中15周岁及以上常住成员，采用国家统一的住户收支与生活状况调查样本框，共抽样调查20226户48580人。

调查结果显示，居民在一天的活动中，个人生理必需活动（包括睡觉休息、个人卫生护理、用餐或其他饮食活动）平均用时11小时53分钟，占全天的49.5%；有酬劳动（包括就业工作和家庭生产经营活动）平均用时4小时24分钟，占18.3%；无酬劳动（包括家务劳动、陪伴照料孩子生活、护送辅导孩子学习、陪伴照料成年家人、购买商品或服务、看病就医、公益活动）平均用时2小时42分钟，占11.3%；个人自由支配活动平均用时3小时56分钟，占16.4%；学习培训平均用时27分钟，占1.9%；交通活动平均用时38分钟，占2.7%。

图1 居民一天活动的时间构成

基于男女的社会经济状况和文化等影响，居民一天的时间分配存在性别差异，其中有酬劳动时间和无酬劳动时间的性别差异最为显著，个人自由支配活动时间也有着较大差距。

一天的活动中，平均有酬劳动时间男性为5小时15分钟，女性为3小时35分钟；平均无酬劳动时间男性为1小时32分钟，女性为3小时48分钟，女性平均无酬劳动时间为男性的2.48倍；平均个人自由支配时间男性为4小时13分钟，女性为3小时40分钟。

图2 分性别有酬劳动、无酬劳动、个人自由支配时间

表1 2018年居民主要活动平均时间

男性更多的有酬劳动时间和个人自由支配时间以及女性更多的无酬劳动时间，仍然顺应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模式。囿于传统性别观念中设定的“主内”角色，许多女性不得不在下班后值“第二轮班”，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家务劳动、陪伴照料家人等活动中。

2018年的第二次全国时间利用调查无法直接得到母亲的时间利用数据，但从女性的数据中也能够了解到大部分母亲在家务劳动和陪伴照料家人中大量的时间付出。生儿育女后，男女双方需要陪伴照料孩子生活、护送辅导孩子学习，第二次全国时间利用调查数据显示，男性在这两项活动中平均时间为23分钟，女性为70分钟，女性仍然是家庭内部主要的儿童照料者，两性在育儿事务上，存在着时间、精力和责任分配不平衡的社会事实。

什么影响着母亲的时间分配？

已有研究利用2003-2012年美国时间使用调查（ATUS）数据，发现婚姻状况可以区分母亲的家务、休闲和睡眠时间，但不影响母亲参与儿童照料的时间。扣除就业时间，已婚母亲比未婚母亲和离婚母亲有更多的家庭劳动时间、更少的睡眠时间，女性在进入同居或婚姻关系时会增加家务劳动时间；已婚母亲比未婚母亲和同居母亲拥有更少的休闲时间，并且她们更可能将休闲同照顾孩子与家庭结合在一起。相比于其他母亲，已婚母亲的时间是一种共享的家庭资源，她们受制于更多的性别和婚姻家庭规范，更可能将家务劳动和育儿置于休闲和睡眠之上。

无论婚姻状况如何，女性相比于男性，都要做更多的家务劳动和照料工作。女性在进入同居或婚姻关系时会增加家务劳动时间，而在离开关系时会减少家务劳动时间。已婚夫妇向父母身份的转变增加了母亲的家务和照料工作，减少了父亲的家务工作，即使在孩子出生前具有平等模式的夫妇也是如此。

人口和经济差异解释了婚姻状况对母亲家务劳动、休闲和睡眠时间的部分影响，主要包括家庭人口构成、母亲就业状况、与种族和教育相关的因素等。首先，扩展家庭成员的存在（如孩子的祖父母、外祖父母等）与母亲家务劳动和儿童照料时间的减少相关，但与休闲和睡眠时间无关。另一位成年家庭成员的存在对母亲而言更可能是一种时间资源，而不是时间消耗。其次，与未就业和兼职的母亲相比，全职工作的母亲在所有活动中的时间都更少；而在未就业的母亲群体中，婚姻状况对休闲和睡眠时间的影响不显著。同时，母亲更高的受教育水平和更多的儿童照料时间以及更少的家务劳动、休闲、睡眠时间相关。

精细化育儿模式的普及和我国重视孩子教育的传统，使子女升学成为影响母亲时间分配的另一重要因素。子女升学会降低父母劳动参与率，减少有酬劳动时间并增加无酬劳动时间；子女升学还降低了父母劳动和娱乐时间，增加了生活照料和教育照料时间。

时间的分配是一种零和博弈，在母亲每天有限的24小时里，更多的家务劳动和儿童照料意味着更少的休闲和睡眠，大量的时间付出背后是每一位母亲承担的体力劳动和精神负担。

我们需要关注的不只是母亲的时间，更是她们在这些时间里的健康与幸福感。每一位母亲、每一位女性为家庭的付出都应该被看到、被珍惜、被感恩，家庭需要每一位成员共同经营与付出。
 

“多少年了 旋转又旋转

时间一眨眼过去

才发现了 妈妈一直是

我无声洗衣机

才发现了 她的皱纹是

无法偿还的借据

才发现了 她的背影是

无法释怀的风景”

——五月天《洗衣机》
 

TO MY 

MOTHER

参考文献：

国家统计局《2018年全国时间利用调查公报》.

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901/t20190125_1646796.html

Pepin J R, Sayer L C, Casper L M. Marital status and mothers’ time use: Childcare, housework, leisure, and sleep[J]. Demography, 2018, 55(1): 107-133.

徐依婷.“丧偶式育儿”：城市新生代母亲的母职困境及形成机制[J].宁夏社会科学,2020(06):136-143.

杜凤莲,杨鑫尚.子女升学对父母时间配置的影响[J].经济学动态,2021(08):81-100.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