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安欣、牟倩钰、金道诚、万祖伊
中国人民大学2024级数字社会与数据治理实验班本科生
责编
李婷
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健康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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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Introduction你是否曾有高考后怀着“解放”的心情去染发、烫发的经历？你是否曾有“以发取人”的经历？不管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杀马特”，还是现在的“长发小众男”“精神小伙/小妹”，这些标签似乎都和一个身体组成部分有关——头发。
头发是身体上最明显的外观符号，自古以来就被赋予许多社会文化含义。比如古代“束发”“及笄”将个人的生命历程与特定的发型勾连；民国初期，男性剪断辫子被视为反对封建的象征；六七十年代，代表干练的麻花辫、“刘胡兰头”等发型受到劳动女性的追捧。步入当代，各式各样的发型和美发手段更是进一步多元化。
对于很多大学生而言，离开家庭和中学来到校园，或许是TA第一次获得有意识地规划自己发型的自由。由于发型具有高度的可塑性和易变性，发型的选择或改变能够快速反映个体的心理状态和身份认同的变化。在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和生活场景中，发型可以作为个体表达自我、展示个性的重要手段，成为自我认同的重要标识。那么，大学生对自我的发型管理具体有什么秘密呢？
02
当我们谈论“发型”和“自我”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虽然社会学研究的基本课题是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但直到20世纪中后期之前，社会学家们往往偏重精神的一方面，也就是研究（个人）精神与社会的关系，身体只不过是执行精神意志的“工具”。但随着“具身性”这一概念的提出，人们渐渐意识到精神和身体本就是不可分的，认知、情绪等和身体的知觉是紧密联系的。后来，社会学更是发展出了作为身体社会学的子学科。
社会学家戈夫曼就提出，个体通过管理他人对自己的印象来实现“自我”的塑造和呈现，仿佛剧场中的演员，而身体就是表演的本钱。对于大学生而言，发型是在日常社交情境中自我展现的重要工具，对不同“观众”的期望和评价的感知会影响发型的调整策略。
另一方面，社会学家吉登斯指出，现代人不再有传统社会（宗教、王权……）下一个稳固的身份，个体需要通过自我反思和主动规划来构建自己的自我认同，即对自己的身份和行为原因的认识。而这个认同的构建过程离不开身体（头发）的参与。
03
大学生都是怎么回答的？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对高校在校学生展开了问卷调查，并对其中的部分个体展开了深度访谈。其中女性样本的比例为63.76%，男样本的比例是34.40%。
问卷主要分为以下部分：首先是被测的基本信息，包括性别、性取向、月生活费、家乡等共7题。其次是被测的发型信息，涉及其当前发型发色、打理频率和理想发型等共12题。最后是调查影响被测发型的因素，涉及被测关于发型和自我认同的态度和观点共8道题。完整问卷共27道题，包括矩阵量表和单选、多选多种题型。
根据问卷答案，我们定义了发型和自我认同两个维度的变量。
通过统计手段对个性表达变量的分析如下：大学生对发型能够凸显自身个性的认同度最高，而对于亚文化群体归属及中性或跨性别认同的认同度稍弱。
个性表达描述性分析
通过对外界规训因素的描述性分析可以发现：大学生发型选择的目的中，增强吸引力最受认同，凸显了提升自我形象的动机；对于他人建议的态度偏中性；在意他人评价、因他人看法改发型得分均偏低，且 “改变发型” 行为比 “在意评价” 更保守。由此可见，整体而言，发型与外界反映的互动中，出于自我展示、自我驱动造成的决策强于他人影响，个体对发型的自主掌控欲突出。
外界规训描述性分析
性别的差异性分析显示，女性（1.75±0.72）的发型处理程度显著高于男性（1.35±0.47）。而在对发型影响因素的看法上，男女则是接近的，结合社会文化语境，可能反映女性更注重发型修饰的性别规范，而男性在发型处理上相对保守。
性别的差异性分析
根据相关分析，我们发现个性表达因素与发型处理存在显著正相关，而外界规训和其他变量的影响未达统计显著性，个体越注重个性表达，越可能进行高程度的发型处理（如造型、染色等）。综上，个性表达的内在动机比他人看法的外部评价，更能驱动发型处理行为，凸显自我认同对发型决策的核心作用。
相关分析
04
大学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获得更有深度和典型性的描述，我们与问卷中表示愿意接受访谈的对象展开了接触，并得到了以下的访谈结果。
美发知识的来源：从身边到网络
大学生对美发相关知识的了解主要有以下途径：首先就是通过初级群体和朋友圈网络、亲戚等传播的发型知识，这种来源相对可信，得到大学生的广泛接受。同时，美发相关内容在网络平台上传播，常常是在大学生无目的地浏览时被刷到，并随之留下了一定印象，很少有受访者是出于主动学习的心态去搜索美发知识和浏览美发博主的。同时，发型这种传播还能够借助偶像、明星效应等。
自我形象既是呈现给他人的，也是建构和强化自我认同的。对于受访者而言，“爽朗”“有吸引力”等自我特质并非完全内在的属性，而是部分通过自己的形象在社会关系和自我审视中得到固定。改变发型还具有情绪调节和自我价值表达的作用，这一作用和大学生的自我认同构建相辅相成。
发型也反映了大学生对自己生命历程和阶段的叙事，相当部分的受访者在高考后选择了改变发型。对于过去生活方式和生命历程的怀旧心理也可以以对发型的怀念回归，可见发型作为外显的身体符号，其被视为自我认同的一部分；有意识地调整发型也是在整理自己，以更佳的精神面貌面对未来。
对发型改变的意愿强烈程度（造型特别程度、改变频率……），本质是 “自我认同强度” 与 “社会环境规则” 的博弈后达成内部平衡后外显的结果：强自我认同者将个人发型视为自身必不可少的外在符号，而非简单的身体的一部分，愿为表达个性承担审美风险；弱自我认同或高环境压力者对发型的态度更接近身体的固有部分，自我表达的媒介作用让位于实用、主流社会认同等因素，优先确保与主流规则兼容。
05
大学生的发型究竟如何而来？
定量统计表明，发型与自我认同存在显著相关性，且女性对发型的处理程度显著高于男性。而深入访谈显示了这种关联的内在机制和限制，事实上个体无法脱离社会也并没有完全遵循社会规范，而是在坚持自我与社会规则之间努力寻找平衡点，借助发型实现自我表达和自我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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