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涵 加拿大萨斯喀彻温大学社会学博士生

责编 | 李婷 中国人民大学家庭与性别研究中心教授

图编 | 沈小杰 北京大学社会研究中心直博生

昨日中国计生协公布的2022年工作要点，关于“开展未婚人群人工流产干预专项行动”引起了舆论的广泛关注。吃瓜群众很容易联想到“催生”与提高生育率。但实际上仔细看文件，落脚点是在促进生殖健康上，减少青少年意外怀孕和人工流产，目的是保护未婚人群特别是青少年身体健康。

提及“计生”，绝大多数人的直接反应可能会是“生娃”、“三胎”。确实，近期生育政策和相关立法的调整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很多人也在关注“计划生育”这个词是否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事实上，“计划生育”除了对生育数量的关注，还有丰富的内涵。生殖健康(Reproductive Health)就是其中经常被人们忽视的方面，但它却是：极为重要。

当前不安全性行为、未婚女性意外妊娠、性骚扰、艾滋病及性病蔓延等问题，严重威胁着青少年群体的生殖健康。一方面，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更开放，获得生殖健康知识的来源也更广泛，另一方面，他们似乎面临更大的生殖健康的挑战。

现在年轻人的生殖健康知识和行为到底怎样？我们来看两项大型调查的数据：

2009年中国青少年生殖健康调查

北京大学人口所在2009年进行了一次针对全国15-24岁青少年生殖健康的调查，对象涉及25个省、2万余名青少年。调查重点关注青少年生殖健康的知识水平，性行为和妊娠情况。调查发现，当时的中国青少年群体整体比较缺乏性与生殖健康知识：只有4.4%的青少年能够正确回答生殖健康知识的问题，不到50%的青少年知道如何应对无保护性行为，只有14.4%的青少年能正确回答有关艾滋病的问题。性别上，女性在生殖健康知识掌握情况低于男性青少年。此外，低龄、教育水平低、西部、中部地区的青少年，知识掌握情况较差。

性行为方面，除了不到1/3的青少年表示“应保持贞洁，不接受婚前性行为”外，其他人表示可以接受；相对于女性，男性青少年对婚前性行为的接受程度更高。调查中22.4%的青少年表示有过性经历，其中男性的比例高于女性；发生初次性行为的年龄中位数为20岁，男性青年略早于女性。在有性行为的青少年中，有20.3%表示在过去12个月内有过两个及以上的性伴侣，男性青少年中多个性伴侣的比例高于女性。可见，在青少年群体中，男性对性活动更为积极。

在避孕方面，首次性行为中，只有不到50%的青少年采取了避孕措施，在“最近的一次性行为”中，上升至78.6%，但这仍意味着在在发生性行为的青少年中，每5次就有1次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这意味着暴露在非意愿怀孕(Unintended Pregnancy)和性传染病(STD)中的风险非常大。在采取避孕措施的青少年中，71.4%选择避孕套作为避孕方式，但有14.8%的青少年采取“体外射精”和“安全期避孕”这两种无效避孕的方式。小编记得在某红薯上看到过一位姐妹的经典评论：“不避孕等于备孕”，所以看到这篇文章的同学，如果不想生娃，就要采取正确的方式积极避孕。

在妊娠(妊娠就是怀孕的意思)方面，有21.3%的青少年女性有过怀孕经历，其中4.9%有过多次怀孕经历；在未婚怀孕的女性青年中，90.9%有过人工流产的经历，其中19%的女性青年有过多次流产经历。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这个数据令你感到意外？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严峻的青少年生殖健康问题呢？该团队的研究指出，青少年主要处于一种“自我探索”的状态，他们通过一些“你懂得”的非正规和非规范的信息来源(色情信息、未验证有效的网络信息)，获取生殖健康知识。这就导致将一些传统的、错误的信息传递给青少年，结果就是不仅没科普，反而害了年轻人。

十年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在生殖健康方面的表现是怎么样的呢？且看下文。

2019年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

在2019年11月至2020年2月，中国计划生育协会、中国青年网络、清华大学公共健康研究中心共同发起并实施了“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这次调查涉及全国34个省级行政区，5.4万余名在校学生，重点关注在校大学生(专科、本科)，也调查了部分在校研究生。虽然两次调查并不是追踪调查，且大学生群体不能代表全部青少年群体，但由于是全国代表性的截面数据，我们可以从数据的变化上，发现一些基本的趋势性特征。

在生殖健康知识方面，有31.84%的人全部答对了测试题目，这较以往有提升，但仍有8.18%的同学青少年一道题都没答对。调查指出，大多数青少年无法从父母那里获得有效性知识，70%的被访者表示他们的家庭性观念是“传统的”。在学校，只有52%的青少年表示参加过性教育课程，读到大学阶段还有近一半的青少年无法通过有效、正规的途径获得生殖健康的知识。而相关研究指出：有效的性教育对于青少年非常的重要，性教育的启蒙可以保护青少年免于性侵害，对于建立健康的恋爱和性关系都有着基础性的作用。可见，青少年的生殖健康教育任务还是非常的艰巨。

在性行为方面，只有11.46%的被访者表示不接受婚前性行为，比例与10年前相比，进一步降低，但女性的接受程度仍然比男性低。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学生对婚前性行为和偶遇性行为(“约炮”、”一夜情”)的接受程度逐渐提高。调查中31.25%的青少年有过性经历，男性的比例仍高于女性，随着年龄的增加，有性经历的比例快速上升，等到大四毕业时，超过一半的人都有过性经历。首次性行为的平均年龄为18.52岁，中位数为18岁，男女没有显著差异，其中18岁前发生性行为的比例约为1/3。在有性经验的大学生中，平均性伴侣的数量为3.14人，男性多于女性，与之前调查一致。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小编之前曾看过英国2019年NSSAL的调查，青少年初夜年龄的众数为18岁。可见中国年轻人的性开放程度在某些方面已经跟西方国家相当了。

在避孕方面，首次性行为时，有15.61%的大学生没有采取避孕方法。在日常性行为中，有11.03%的同学从不采取或仅偶尔采取避孕方法；每次性行为都采取避孕方法的大学生只有56.98%。在最近一次性行为中，有4.35%的大学生没有采取避孕方法。与十年相比，采取避孕手段的比例显著的提升，但是在首次、日常、最近一次性行为中，有20%、40%、23%左右的同学选择了体外射精和安全期避孕法，这一比例较10年前没有降低，如前文，这两种方法基本等于无效避孕。

在妊娠方面，有5.2%的大学生经历过意外怀孕，其中10.2%的女性有过多次意外怀孕经历。在意外怀孕的女性中，95%的人都选择了人工流产作为处理方式，其中9.26%的女性经历过多次人工流产。必须说明的是，人工流产不是避孕措施！人工流产可导致输卵管阻塞、宫腔粘连、子宫内膜异位症等并发症，还可能导致继发不孕，对女性的健康产生严重的损害。

总的来看，与10年前相比，青少年更加普遍的接受婚前性行为，但有效获取性知识的途径依然缺乏。性行为中采取避孕方式的比例显著增加，但仍有相当比例的人采取无效的方式避孕。青少年非意愿妊娠的流产比例仍居高不下，对女性存在巨大的健康风险。因此，在青少年普遍接受性行为的今天，进行生殖健康知识的普及，特别是避孕知识的普及，是必须尽快推动的一项社会议题。

最后，关于生殖卫生知识的获取，请选择专业权威的信息来源，小编为大家推荐：玛丽斯特普中国和网易云课堂，这两个都是公益免费的平台，不仅提供了性教育的知识，还提供性同意、性侵等自我保护和法律相关的知识。此外，如果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也推荐选修社会与人口学院开设的宝藏公选课《生殖卫生健康》。

玛丽斯特普中国:：http://www.mariestopes.org.cn/xizai/download.php?class2=157

网易云课堂：https://study.163.com/topics/sexuality-education/

生殖健康水平的提升，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教育，掌握必要的生殖健康知识，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保护了亲人和朋友，未来对教育自己的孩子都有着非常积极的帮助。“避而不谈”并不是“有修养”的体现，现代社会里一个成年人应该大大方方、健健康康地了解相关知识，只有这样，才能够尊重自己、尊重伴侣，尊重女性、尊重男性，促进和谐平等的性别关系。

参考文献：

郑晓瑛, 陈功. 中国青少年生殖健康可及性调查基础数据报告. 人口与发展, 2010; 3: 2-16

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  http://www.yidianzixun.com/article/0PUCaZJZ

中国计划生育协会. 成长之道：青春健康人生技能培训指南[M]. 北京: 中国人口出版社, 2012.